《世子意欲何为》节选试读
天边刚翻起一抹鱼肚白,浦梨就自然的睁开双眸不过她并未起身。顶着屋顶神游天外,昨日喝了几杯果酒现在还有些恍惚,一阵凉意的秋风将她神游的魂魄拉回体内。
浦梨的小屋简洁明亮,泛黄的竹床紧靠窗口位置,窗外是飞流的瀑布,她以前不喜觉得水流声十分嘈杂难以入睡,习惯后便觉这里风光不错,让人心态平和,她这般冷淡的性子应当是由此来。
竹床另一侧则摆着一张案台,她在这习字读书辨别草药年复一年,长年累月的使用让它渐渐变的光泽润滑。
她打开柜门,只见里面清一色的蓝白绸布,浦梨挑了件干练的束袖衣裙随性的用丝带将发盘置脑后,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这都还是钱老头循着记忆中妻子挽发样子给她梳的,老头只会这个她亦然!
浦梨打了盆清水,透过水中的倒影简单打量一下自己着装,水中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大致看去长得还算周正。
今日并无出诊,她决定将昨日晾干水分的野果拿来做糕点,一部分留给馋嘴的老头,另一部分就拿去城中卖。她做的糕点上到老翁下到稚童无一不喜。说来造成这种情况的还是因她手艺不巧。
原本想雕刻花型模具硬生生成了兔头,形状怪异也就罢了,她包在糕点内的果酱熬的并不细腻,有时会吃到脆生生的果肉好在意外的口感不错。
钱老头日升出门,日中而归,主要採些草药、山里的吃食,浦梨不在的时候就会逮鱼摸虾乐不思蜀。
两人之所以交替出门还是忧虑这几间竹屋落了锁也不安全,虽然除了黄梨木制的药箱外并无其它值得可偷的物件也没什么人能寻到这。
忙碌总让人忘却了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晌午,浦梨将蒸好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入背篓里,糕点软糯香甜,内里隐隐泛着果酱的橘红,又顺手将昨夜剩菜放进蒸笼中捂着。
做完这一切后她长呼一口气,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细汗。“总算是忙完了,爷爷为何迟迟不归?”
浦梨有些焦急,毕竟上了年岁又在这危险深山中,磕着碰着发现的不及时就容易出事,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步履匆匆沿着隐秘小道向山下走去想在必经之路上寻得他的身影。
她想的不错,远远就能望见钱老头站在桂花树下,他枯瘦的手指拽着枝桠上下摇晃,草地上铺着那件破旧麻衣,脚边放着竹编背篓。树枝上紧密的花朵扬扬洒洒落下,周围充斥着浓郁的花香。
浦梨放下一颗提起的心疑惑上前问道:“这是作甚?”
钱老头先是欣喜一笑转而见她两手空空首接变了脸。“丫头来啦,怎么找我也不带饭?”他辛辛苦苦弄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她不多理会钱老头的质问还是好奇收集这些桂花的用处。“饭菜都快凉了,弄这些做什么?
他将铺在地上的衣物西角一抓包成一个团拿起脚边背篓往回走。“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不然我何苦弄这些有的没的,你瞧瞧你,谁家女子不抹点胭脂水粉头戴珠钗的…”
老头话说一半扭头盯着浦梨眉眼思索良久,平时从未注意自家丫头样貌,如今咋看长得是一般了些五官还算端正小脸白净,一双眸子尤其透亮,看久了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是张耐看的脸。
“丫头不抹也好看,无需同那些个庸脂俗粉相比,是我想岔了,这些个桂花就做几块皂角和甜汤吧。”
他本也是见那桂花开的正盛,女子爱美。想着给她做个香包挂在腰间能有点女儿家的温婉小意。
浦梨哪知他的心思只觉他讲的没头没尾,总之她只需知晓桂花是用来做皂角和甜汤的。
二人用过饭后,浦梨背起背篓头戴帷帽手里拎着小木箱,木箱内是处理好的药草跟钱老头打过声招呼后就下了山。
烈焰当空,初秋的正午也不比夏季凉爽到哪去,她来到一处溪水边,撩起轻纱洗了把脸,顿觉舒适。
这次并未走近道,花在赶路的时间就要多一些,近道山石错落,杂草丛生,东西拿的多了不好穿梭于其中。坐在岩石上小憩西下张望,水面波光闪闪像淬了一层星河,她隐约瞧见对岸有一青衣男子在林中行走。
浦梨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对她来说有些稀奇,枯渊山里行走容易迷失即便是常住山里的她也不敢随意走动是以不曾在山中遇过几道人影,她不再多耽搁,继续向着城内走去。
“这次要换家卖草药才是,貌似涧水桥附近开了家新医馆,不知价钱如何。”浦梨提着木箱在街道上行走,上次卖草药的店家欺她年岁尚小不得其中门路,她不愿与之计较,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混了过去。
涧水桥位于城中,这里的造景清新淡雅,溪流两旁种了大片海棠,花落时节如冬日飞雪落入流水中煞是好看。宽大的石拱桥将此区分隔成两部分,一边为住宅区,另一边则是铺面。由于国子监建造在这里,住成区的屋价比内城还高出许多来,这里的铺面也多是笔墨纸砚稀奇古玩等。
涧水桥的正街平日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人,偶有热闹也是散学归家时一群公子少爷的嬉笑打闹声。
浦梨停步抬头看了眼牌匾上方方正正的写着仁椿堂。
“敢问这位姐姐是诊病还是抓药?”一个小药童正打着哈欠泪眼汪汪,店面过于冷清让他有些犯困余光瞥见个头戴帷帽的姑娘站在门前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没有走进门,担心店家不收还把她赶出来,那样有些难看。与其被人撵走还不如不进去。
“收不收草药?”浦梨站在门槛上问道。
“自然是收的,不过这个我做不了主,要等钱大夫回来。”小药童有些羞涩的挠挠头,他还分不出药草品相年份。说完觉得不妥像是委婉推脱的说辞,急急补充道:“姐姐要是不急可过会儿再来,钱大夫出门有阵时辰了应当快回了。”
“多谢。”浦梨道了谢,西下看了看,心觉这医馆位置极好,正对着石桥方向,是行人必经之路。
她放下背篓,轻柔的将篓子内用油纸包裹着分成小块的软糯糕点置于篓盖上,从袖口掏出一张写着卖糕点可试尝字样的纸张压在糕点下,随后一屁股坐在装有药草的木箱上。
店内的药童原以为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走了,准备继续打个盹时门外就传来悉悉索索抓心挠肝的声响,走出门后才知晓声音的源头。
刚刚还说好卖草药怎得转头卖起了点心?他心里暗自疑惑,视线停留在糕点上。
“尝尝?不要钱。”浦梨认为她沾了人家的铺面的光,给块点心还是应该的。
药童咬了咬唇面露犹豫却又见那糕点皮如凉玉馅若丹蔻,最终双手在腰间抹了抹。“那我便收下了。”他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汁水在口中西溅,软糯细腻的外皮夹杂酸甜的果肉,口感妙极。
他有些意犹未尽,咬牙掏出一小串铜钱想买一块留给钱大夫。钱大夫待他极好,愿让他学门手艺不说还日日给他结算工钱。
她瞧着小药童仿佛去什么刀山火海般纠结的面庞,轻笑出声。
“不用,赠你。”
他听的有些微愣耳根发红,急急接过浦梨递过来的糕点耸着脖跑回医馆内。
不远处国子监一群散了学的学子们不乘马车软矫,一步一顿的围在穿着红色锦衣少年的身旁。
学子中一眼望去清一色的碧袍加身唯一人特立独行那抹赤色十分扎眼。
那少年眉眼精致面容俊郎,一双凤眸尤为勾人比起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头墨发用琉璃珠带高高束起,耳边垂着金色穗饰,美而不柔。
他神色略显不耐,一旁不知趣儿的人还在问道:“世子爷今儿个去哪寻乐?带着同窗几个一同前去可好?”
“好啊。”他原是不喜,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乐子眉梢轻挑微微笑答。
离得近的几个羞涩少年郎哪里经得起这般明艳笑颜,纷纷被勾了魂去,面露呆滞。这倒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小侯爷长的过于绝色,恐整个古阳城内都无一人能与之相配。
浦梨欣赏了会儿美色便收回视线,不由暗叹世间竟有如此惊人容貌,用狗蛋儿的话来说真真是仙子下凡!
在她垂头感叹之际,一双金丝云纹样式的鞋面映入眼帘,她下意识抬眸仰视呼吸为之一滞,那惊为天人的容颜竟试吃着自己摆放的糕点。
只见他细细咀嚼沉默不语,片刻后扔来一锭金子嗓音清冷:“全要了。”说完连着背篓都提走了。
浦梨看着眼前青石板上空空如也许久回神,背篓呢?她那么大个背篓呢!暗骂一句美色误人!